从蔡徐坤到丁真,中国女权在2020的一次标志性胜利

2020-12-16 快速评论
男性外貌焦虑时代来了。


作者|谢明宏

编辑|李春晖

忌不自信,而复问其妾曰:“吾孰与徐公美?”邹忌知道问不出答案,却偏偏执着于和徐公比美。恰如眼下一些男同胞靠照镜子就能明白的问题,却非要在网上当好奇宝宝:“吾孰与丁真美?”

谁美倒还算其次,但执意比美显然是落入了“女性凝视”的陷阱。当然,依硬糖君看,这种比美心理倒是有其性别进步意义的: 

多年来,都是女性不自觉落入“男性凝视”,疯狂崇拜“白瘦幼”、A4腰、蜜桃臀、甚至怀孕不改少女身材等男性审美规训下的框架和标准;如今两极反转,轮到男性对丁真的纯情长相羡慕嫉妒恨,岂不有点“还施彼身”的快乐?

 

男性气质的崩塌和心理防线的瓦解,从2019年初的“虎扑直男大战蔡徐坤”就已显现。如此“娘炮”也配出任篮球形象大使,获得一众迷妹喜欢?俺校场霸主盖帽三分王,从小到大练习投篮十几万次,竟然比不上蔡徐坤花拳绣腿几十秒。 

2019年嘲讽蔡徐坤的话术放到2020年尾,就变成了“十年寒窗苦读,不如丁真一张生图”?当部分男性把枪口对准蔡徐坤和丁真,他们绝非只是看不惯这两个“美人”,他们害怕的是觉醒的女性意识和审美自主。

言语越是浮夸、越是具有侵略性,说明男性信心崩塌得越严重。邹忌问完妻子问小妾,问完门客又照镜子,属实慌了;直男比完虎扑比知乎,秀完脸蛋秀学历,真的急了。

 

肖恩·尼克松在《展示男人味》中强调,特定男性气质的聚合总是有赖于“观看”这一动作。以前是男人观看女人,看了数千年也是心安理得。现在是女人观看男人,才看了一小会儿,男人就急赤白脸了。 

观看的主体决定权利。后之视今,2020年,也许是遥控器“易主”的转折点。 

谁在讨厌丁真?

丁真不可思议的走红、被万千女性追捧、进入国企并成为理塘旅游大使,正令其男同胞大规模打翻醋坛子。 

微博话题#部分男性对丁真的态度#以12.4亿的阅读,14万的讨论,在热搜第一盘桓良久。“嫉妒”二字都是女字旁,但论起同性妒意,男人对男人的恶意不输女人对女人,大家倒也不必争什么雌竞、雄竞。 

“我十年寒窗苦读,拼命考上985,精通多门语言,掌握文理知识,却比不上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,靠脸就能走红的少数民族。他名利双收,而我只能沦为社畜996。”这是反丁真的标准话术和逻辑。

 

有网友分析称,讨厌丁真的男性大多是小镇做题家。对此,他们辩解讨厌的不是丁真本人,而是扭曲的价值观。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走红,让努力读书工作的人怎么想?各位,欢迎来到女性从青春期就开始面对的真实世界。相信美女能得到更多,是女性早已接受的生存法则。

以暴制暴不好,但部分男性的反应也确实过激。硬糖君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,因此更让人确信他们体会到的“威胁感”——真要变天了?

以外貌为先的男性对女性的评价体系,通行多年双方都已默认。而当女性消费鲜肉追捧丁真,男性就跳出来说社会不公平,显然是对“被凝视”的极端不适应。 

《厌女》里说:“女人的价值由男人来定义,而男人的价值还是由男人来定义。”丁真只靠脸就得到了女生的喜爱,无疑打破了部分男性对女性长期以来的“拜金势利”诋毁——原来人家不是嫌你穷,只是嫌你丑。 

如果男性规定美女可以靠脸生存,那么女性也可以让丁真凭脸改变人生。男性对女性凝视造出“花瓶”,女性也可以反其道造出“草瓶”。怎么网红美女大行其道时没人感叹“社会不公”,一到“小鲜肉”就是成本大套义正言辞的申论?恐怕是男性的自信真的开始被动摇了,因为不能当“草瓶”,男人的外貌焦虑也被激发出来了。

 

在《一个女人看男人看女人》一书中,哈斯特维特将女性凝视分为两种。一种是沿袭了父权逻辑,也就是女性戴着男性目光的眼镜去看女性的凝视;另一种则是真正具有颠覆性的、一种敢于直面父权文化、包容且自由的女性凝视。 

以丁真为战场,女性凝视显然吹响了“后一种”反客为主的号角。对于丁真的愤怒只是冰山一角,那种被女性凝视所统治的恐惧才是冰山之基。部分男性在性市场上缺乏竞争力导致的焦虑,以丁真为导火索,一股脑宣泄无余。 

“他者化”的蔡徐坤

2019年1月,因为NBA邀请蔡徐坤出任赛事形象大使,引发虎扑用户大规模抵制,并演变为全网针对蔡徐坤的“玩梗”。在他们眼里,蔡徐坤只是一个娘里娘气、篮球技术低于虎扑步行街平均水平的流量鲜肉,如何能与利拉德、克莱·汤普森这类NBA巨星站在一起呢?

蔡徐坤被推为形象大使,是为了跨圈吸引女球迷。作为一个偶像符号,蔡徐坤是娱乐工业为女性粉丝量身定做的。女性用钱投票表达审美意愿,经纪公司则通过打造艺人形象和作品主动迎合这些意愿,造星是一个双向互动过程。 

因此,蔡徐坤所呈现的男性气质具有相对的商业性,这和丁真由女性群体主导走红的路径不同。商业资本塑造的男性气质,有着俊俏的脸蛋和可爱有礼貌的性格,两性间的性征界限也有所淡化模糊。 

虎扑直男排斥蔡徐坤的本质,是因为他的男性气质并未经过男性群体的内部认同。他们通过“专业球迷”的相互确认从而达成彼此主体化,并将手无缚鸡之力、连球都没摸过的女性伪球迷他者化,从而排除在相互确认的圈层之外。

 

硬汉、懂球、真运动,是被长期固化确认的男性气质。因此虎扑直男嘲讽蔡徐坤的方式,往往是上传自己“秀肌肉”的照片,以贬损其中性气质和背后代表的女性审美。

攻击蔡徐坤,更像是一个宣告男性主权的仪式。在该事件中,由于偶像饭圈的深度介入,导致其只是“蔡徐坤粉丝”的事,而缺乏整体的女性参与。在B站和微博,那些由蔡徐坤“唱跳rap篮球”制成的搞笑视频,有不少女性网友表示赞赏或无所谓。

 

“虎扑直男大战蔡徐坤”从一开始就欠缺女性主体力量的加入,最后沦为了一场男性自我气质的捍卫和娱乐至死的网络狂欢。这正说明了,对男性进行认可的权力,此时还掌握在男性手中。 

丁真的走红,以及部分男性对丁真恶意批评的背后,是女人现在可以决定男人的价值。从食物链顶端一下跌到底层,让人如何不焦虑?这场性别博弈背后的心态十分微妙: 

喜欢丁真的女性,会捍卫自己观看男性的权力。对丁真无感的女性,也会捍卫女性自主审美的地位。一方面是女性凝视的赋权,另一方面是保护这种得来不易的赋权。我不一定喜欢丁真,但我就爱看男的跳脚。 

蔡徐坤事件,男性捍卫了第一性。丁真事件,男性变成了第二性。当既得利益者失去利益,最初阶段的反应一定是张牙舞爪。但平权史的发展本就是螺旋式的上升结构,男性凝视虽偶有反扑但终会败下阵来,女性凝视虽取得暂时胜利也不代表就能一帆风顺。 

2020是女性意识崛起元年吗? 

2020年注定不寻常,除了贯穿整年的疫情,持续不衰的女性议题是本年度社会思潮、文化娱乐领域的最突出特征。

杭州杀妻案、离婚冷静期、papi酱冠姓权、柯洁打男拳、抗疫影视的女性地位、张桂梅的女子学校、清华学姐事件、乘风破浪的姐姐、脱口秀的女权观点、丁真走红男人不忿、谭维维新专辑……

 

女权话题被前所未有的的讨论,已成为网络论战的最强风暴眼。不论什么话题都有可能变成女权辩论赛,既有据理力争的必要,也有无风起浪的不必要。磕磕绊绊的前行中,不说真理有没有辩明,至少大家都开始认真思考了。 

反对意见说,在这场“女性凝视”的反击中,女性形象并没有得到正面塑造。拳师四处打拳,让性别矛盾被无限放大。同时也让舆论失焦,媒介注意力没有用来解决具体问题,而是被口水战消耗。 

支持观点认为,女性平权在媒介时代最重要的努力方向就是争取话语权。不管是刑事案件还是影视作品,漠视男性凝视的主体存在就会让问题反复发生。

“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,走一步退一步等于没走。”2020年的女权主义,究竟是原地蹦高还是小有进步,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判断。但广西高校街舞“阴婚”和谭维维新歌《小娟(化名)》的热议,让人们意识到了“关注”的力量。

《小娟》里,谭维维唱:“知晓我姓名,牢记我姓名。同一出悲剧,何日彻底止息?”类似“从婚房沉入河床”的歌词很恐怖吧?但更恐怖的是这就是发生在2020的真实。 

当大家夸“好敢写”的时候,就已经证明了平权还远未实现。什么时候复述事实也变成挑起性别对立了?什么时候“任性欣赏一位少年”,也变成了“社会不公平”了? 

有意思的是,当2018年、2019年初虎扑直男大战吴亦凡或蔡徐坤,他们是在表达对某一种男性气质的不接纳、对女性审美的否定。而时间来到2020年,不管如何将其粉饰为对颜值法则的控诉,其潜台词都是——他们想成为丁真。就像女性也经常幻想成为甜宠剧里只是因为美丽、纯真就被霸道总裁狠狠宠爱的小娇妻一样。

 

伊顿在《女性主义艺术哲学》中定义:“男性凝视是用男性的眼光,将女性物化为客体以获取性愉悦的行为。”2020之所以让部分男性不再那么愉悦,是女性正在摧毁这种愉悦之源,甚至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。 

传统的男性气质,在性市场里已经略嫌过时。女性在摆脱对男性的经济依附后,开始展现出更多主体性。从蔡徐坤到丁真,正是这种演变的一种表征化。

 

2020年,我们不知道女权进展到何种历史阶段,但男性的外貌焦虑显然才刚刚开始。

注: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,不代表梅花网立场。

本文由娱乐硬糖授权梅花网,并经梅花网编辑发布。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未经授权,请勿转载,谢谢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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